她们是时间的敌人 | 林璎：她出身于中囯显赫的世家，被称为美囯未来的领袖

“多少人真情假意/爱过你的美丽/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春/唯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/爱你日益凋谢的脸上的哀戚 ......”

有这样一批女性，经历过如霜岁月、家国战乱、人性的恶和命运的苦，走进耄耋之年，白发如雪、笑靥温润，犹如蚌病生珠，愈发惊艳。而这种惊艳，就像历史天空中那一抹璀璨晚霞。

半城以此栏目，向她们致敬！那一低头的温柔，照亮了整座城。

她出身于中囯显赫的世家

被称为美囯未来的领袖

文/Miss 半城

她出身中国最显赫的世家：曾祖父叱诧政坛，祖父是教育翘楚，姑姑是中国很有影响力的女性。而她比姑姑更牛，大学没毕业就征服了全世界，还在美国掀起一场风暴。如今，她更是获得美国总统自由勋章，被美国《生活》杂志评为“五十位美国未来的领袖”之一。

她，就是林璎。

1959年10月5日，她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阿森斯，这是一个位于哥伦布东南75英里的制造业和农业小镇，也是俄亥俄大学的所在地。她的母亲是该校亚洲和英语文学教授，父亲是陶艺家，曾任俄亥俄大学美术学院院长。

❁ 她还有一个哥哥，和母亲一样，都是诗人。

她很小就表现出了艺术方面的天赋，特别喜欢制作各种流苏花边、蜡模铸银，而这大多源于她父亲的熏陶。父亲对艺术的执着和敏感，充满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：他们在远离喧嚣的树林深处定居，静谧安然；使用的是明净素雅的木质家具；喝水吃饭的陶瓷彩釉，也都是由他精心坯制......

家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，可她们全家人却乐在其中。屋后的山林是她的王国，奔跑在起起伏伏的小山脊间，那是她命名的“巫师的后山”，她的伙伴是小兔子、小松鼠、花栗鼠和浣熊......她最喜欢徒步旅行和观鸟。

在母亲的影响下，她的功课门门皆优，自小就是班上的学霸。她承认自己有点“书呆子”，因为她从未约会过，也不化妆，而是发现不断思考和解决问题很有乐趣。中学一毕业，她就被耶鲁大学建筑学院录取。

1980年的秋天，有人提出，要为越战战死的士兵修一座纪念碑。

❁ 越战中的美军，Charlie Haughey摄。

美国国会同意了这个要求，并在全国征集越战纪念碑的设计方案。而当时，她正打算做一个有关“墓地建筑”的作业，偶然发现了征集越战纪念碑设计的海报。于是她想，何不把它作为毕业设计呢？

她来到了将要修建纪念碑的地点——华盛顿。当站在空旷的草地上，她脑海中不停闪现的就是：建越战纪念碑的意义到底在哪里？尤其它还将是一座20世纪的纪念碑。

最后，她有了自己的答案。宝贵的生命成了战争的代价，那么纪念碑的意义，肯定是“人”，而不是政治。

于是在设计时，她刻意不去查阅越南史和越战史，也不从亚裔的观点去思考，同时也不把越战当成一场悲剧。而是从“死亡也是一种荣耀”的角度出发，只有接受“死亡”的痛苦，才能走出阴影，甚至超越死亡。

她跑去查看历史上各个时期的纪念物，阅读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关于战士的杂志。渐渐地，一个清晰的设计方案跃然纸上：

两片光滑的黑色的花岗岩切开地面，仿佛一道大地的伤痕。纪念碑按年代顺序，刻着越战中牺牲或失踪的男女的名字。在这两堵墙交汇的最高点，1959年和1973年(标志着战争的开始和结束)“相遇”，就这样结束了战争时间跨度的循环。

两个星期以后，她做出了模型。老师将她的设计评为B+，但鼓励道：“孩子，你仍可以将设计寄去国会。”

❁ 林璎把自己撰写的600字描述和一些草图寄给了国会。“实际上，我从未真正完成它......在寄出去的页面上甚至能看到一些涂改，我就这样把它投递出去了，从未想过会得到任何消息.....”

没想到的是，她因此创造了一个梦想成真的传奇！这个设计在美国掀起了轩然大波，她击败了1421件参赛作品，在专业设计师云集的竞赛中，竟夺得第一名！而她当时还只是一名21岁大三的学生。

然而，拥有这样傲人成绩的她，之后迎来的却不是鲜花和掌声，而是排山倒海般的反对声浪！

有人质疑：那么多身价不菲的建筑大师，他们的作品都被淘汰了。一个尚未大学毕业的女孩子的作品，怎么会好呢？

有人嘲讽：你可真幸运，只在纸上画一道黑线，就拿了冠军。

有人诋毁：这是地面上的一个黑洞，是麻烦的象征。它像澳洲土著民用的回飞镖，而回飞镖意味着灾难必将重演。

之后这样的评论还上升到了人身攻击，以及政治攻击。在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上，一位记者质问：“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？越战发生在亚洲，而你正好是个亚裔！”

她再三解释：“种族主义问题，与我的设计毫不相关。”

直到华盛顿邮报上出现了一篇题为“一座献给亚洲战争的亚洲纪念碑”的文章时，她才终于明白，人们真的不能接受，一个“亚洲人”去设计这样一座纪念碑。

接下来，顽固的保守派群起围攻，说什么“丢脸的破墙”、“令人羞辱的阴沟”、“黑色伤疤”等等，还有人骂她：“肮脏的亚洲佬！”

大赛第三名设计师菲特烈·哈特，甚至带着老婆冲她咆哮。

一个愤怒的美国大富翁，自己掏钱给那些气愤的越战老兵买机票，鼓励他们去华盛顿抗议。

还有人提出由政府拨款，请一位白人雕塑家，设计一个包括三个美国军人和一面美国国旗的雕塑，建在她纪念碑的正前方......

一个简单的设计，竟引来了如此轩然大波。美国建筑界与艺术界为了平息争论，决定再度审阅这次大赛作品，然而最终的表决结果依然是：林璎的作品是最好的！

但是舆论批判之声太过猛烈，主管方不得不妥协，提出要在纪念碑中间加三个越战军人雕像。她坚决不同意这一方案，始终坚持自己的主张：“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，那些附加的东西，对于原作无异于一种造成缺陷的入侵行为！”

最终，为了让这样一个天才的作品能够问世，美国国会采取了折中的办法：在纪念碑附近，再建一个“三个战士铜塑”以及一面美国国旗。

而在分配设计大赛的奖金方面，在她设计的纪念碑旁设计军人雕像的菲特烈·哈特，获得了30万元的酬劳，而她的酬劳仅有2万元。

风浪过去后，1982年的10月，她所设计的越战纪念碑终于竣工了。“当你沿着斜坡而下，望着两面黑得发光的墙体，犹如在阅读一本叙述越南战争历史的书。”

❁ 这件作品的位置与林肯纪念堂和华盛顿纪念堂的存在直接相关，在物理上和历史上都与该地点联系在一起。

当人们看到眼前的实物时，一时间曾经所有对她的嘲讽反对，都化为了啧啧的赞叹声。纪念碑丝毫没有破坏周围自然环境，而是向地下延伸，如同大地开裂般去接纳逝者，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
世界上所有的建筑与艺术评论家，都一致称赞：这位华裔女子创造了前无古人的纪念碑设计风格，而这将是世界上其他建筑师都难以企及的高度！

她曾说过：“当人们触摸到纪念碑上每个名字的瞬间，每个人的悲伤和痛苦会立刻渗透出来。而我的确希望人们会为之哭泣，并从此主宰着自己回归光明与现实。”

今天，越战纪念碑所蕴含的对战争的反思和对逝者的追念，打动所有人的心。战争的是非已不显重要，人们更在乎的，是珍惜当下、祈愿和平。

越战时期的著名记者阿诺德·伊萨克，在其1997年发表的《越战的阴影》一书中所说：“没有人在华盛顿特区其他的纪念馆那儿，写下留言或摆下供品。”但在这座纪念碑，每年都会有大批人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在亲人或原来战友的名字前面留下信件，和供品：这些战士们婴儿时代的照片、获得的军功勋章，以及敬献的鲜花和啤酒……

数万死者的亲属，尽管明知墙下并没有亲人的尸骨，但仍把黑墙看成是与死者联接的重要纽带，用各种方式哭祭自己的亲人。这座纪念碑，也因此被称为“美国人的哭墙”。

1984年，林璎获得了美国建筑方面的权威奖项：美国建筑学院设计奖。

没有人会再想起，曾经她一个人面对全美国的指责，那是一场何等艰难的战斗，而她从容走过了那段时光。也没有人在意，当争论的热潮还未平静，她已悄然选择离开华盛顿，开始了继续新的求学之路。

而在这宠辱不惊、踏实努力的品性背后，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，她的血脉来源于中国显赫的世家，她的作品里是古老东方艺术精神的延续！

就在21岁生日那天，她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。父亲给她讲了一个故事，在大洋彼岸的中国，才是她真正的家，是她真正的根。而这时她才知道，自己出生在一个怎样显赫的家族！曾祖父林孝恂叱诧中华政坛，是国民革命的先驱；祖父林长民是中国教育界翘楚，曾是民国司法总长；而她的姑姑，就是中国顶尖建筑大师，大名鼎鼎的林徽因！

之前，由于家族在大陆政治动荡中的遭遇，父母极少和她提起中国，更少提起他们曾显赫的门第。而今父亲第一次提起，说到她的姑姑林徽因时，满眼里都是钦慕的光彩。父亲一直都希望她也是林徽因那样：一个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女子，一个充满魄力和智慧的巾帼英雄！

❁ 林徽因，点击进入：她们是时间的敌人 | 晚年林徽因：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

“林家的女人，每一位都个性倔犟、才华横溢而心想事成。”而今她在设计上的才华与成就，就是对父亲呕心沥血栽培最好的回报。更令人惊奇的是，她和青年时期的林徽因长得极为相似！

❁ 林璎

怀着对家族的好奇，1985年，26岁的她，第一次回到既陌生又熟悉的中国，经历了一场“心灵顿悟的旅程”。

来到福州林家祖屋，古色古香的建筑让她情不自禁惊呼：“一个俯瞰小河的房子，还有两到三个院子。房间被分隔成各自独立的部分，微风在滑动的屏风间流动。将建筑作为一个通道……它太神奇了！”

❁ 摄于福州宫巷沈葆桢故居，右起：林璎的哥哥、林璎的妈妈张明晖、林璎（前排持照相机），与沈氏后人。

正是这次中国的寻根之旅，让她心里真正有了一份华夏子孙的情怀，中华民族精神在她心里觉醒。而之后的她，绝对没有辜负父亲和林氏家族的期望！

1986年，她获得了耶鲁大学硕士学位，接下来又获得了耶鲁大学、哈佛大学荣誉博士学位。

她也是耶鲁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，毕业典礼上，她以“艺术与社会的密切关系”为题，作了一场精彩演讲。“我们每个人都是整体意识的一部分，通过我们的作品、形象、思想、写作等等而彼此关联。我们将在这些沟通中告诉未来的一代，我们是谁、曾经做过什么。可能的话，还包括我们将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正面影响。”

1989年，继设计“越南纪念碑”成功后，她又再一次震撼了全美：她在马丁•路德•金发起民权运动的亚拉巴马州，再一起挑起了设计民权运动纪念碑的重担。

她设计的纪念碑，由直径11英尺6英寸的黑色花岗岩制成，上面刻有1954年“布朗诉教育委员会案”和1968年马丁·路德·金遇刺的历史事件。旁边还有一堵40英尺长、10英尺高的水墙，墙上刻有金在《阿摩司书》中引用的一句话。这句话不仅激发了作品中对水的使用，也表明了平等和种族正义的斗争正在进行中：“我们不会满足，除非正义和公正，如同江海之波涛，汹涌澎湃，滚滚而来......”

它将民权时代的历史事件，与当时被杀害的人们的名字，交织在一起。它讲述了那个时代的简史，并说明了一个人的死亡通常与制定更好的法律直接相关。它描述的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人民运动，而不仅仅是一些知名人士的努力，还展示了个人如何帮助改变历史。

❁ 碑上刻有41位民权烈士的名字。

她的创作之路越走越远，1993年，她又为耶鲁大学设计了一座献给女性的喷泉雕塑：一张绿色花岗岩椭圆形桌子，部分悬挑在黑色花岗岩底座上。椭圆上刻有螺旋形的数字，用来追踪大学里女性的存在，计算从没有被录取到现在每年在耶鲁登记的女性人数。

随着进入耶鲁大学的女性越来越多，这个螺旋从水中浮现出来，并变得越来越大。选择螺旋式上升是为了标志一个开端，但同时也为未来留下了空间。

这些声名赫赫的作品都是应邀之作，而她接下来的设计作品，通过自然元素，聚焦生物多样性和栖息地丧失的危机。比如，在安娜堡的《波场》(1995)、迈阿密的《颤振》(2005)和纽约北部的《风暴之王波场》(2009)中，她都把草木景观变成了类似海浪的远景。

❁ The Wave Field

FXB Aerospace Building, University of Michigan, Ann Arbor, MI, 1995

❁ Flutter

Wilkie D. Ferguson, Jr. Federal Courthouse, Miami, FL, 2005

❁ Storm King Wavefield, 2009

Storm King Art Center, Mountainville

她的作品在世界上引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轰动，她收获了世界上大多数设计师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成就，迎来了数不清的盛誉：

1994年，以她为蓝本的纪录片《林璎：强烈而清晰的洞察力 》问世，并一举夺得1995年第67届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！

1999年，她被美国《亚裔杂志》评选为：美国最具影响力的亚裔人士。

2002年5月30日，她又以赢得了41,575张选票，以83.3%的支持率，跻身耶鲁大学校董之列。

而她从没有忘记，自己是以华裔的身份，走在世界的舞台上。2003年3月，她加入由华人在美各界精英组成的“百人会”。大提琴家马友友（半城男人丨他是大师，也是暖男，长得还帅，这样的男人如何炼成？） 、作曲家谭盾（半城艺术丨谭盾：如果每个人都喜欢艺术，这个国家会充满人性）、雅虎创办人杨致远、艾滋病专家何大一，以及华盛顿州州长骆家辉，都是其中成员。

2005年4月17日，她又获美国百人会年会奖。同年7月14日，她和美国前第一夫人希拉里·克林顿（半城特稿丨特朗普今天入住白宫，希拉里真的失败了吗？），一同入选全美女性名人堂。

2009年，她又接手了美国华人博物馆项目，这座博物馆连接起了传统中国城与当代艺术界之间的文化鸿沟。

2009年2月25日，美国白宫东厅，她再次获得给予艺术家的最高荣誉奖——美国国家艺术奖章，表彰她作为建筑师、艺术家、环保人士的卓著成就。“我的作品，来源于一种使人们能够认识他们生存环境的单纯愿望。这种环境既包括他们物质上的，也包括他们心理上的。”

2016年11月23日，美国总统奥巴马任内最后一次颁发总统自由勋章，奥斯卡影帝汤姆·汉克斯、NBA传奇球星迈克尔·乔丹、慈善家比尔·盖茨夫妇等21位各界人士接受嘉许，而她是唯一获奖的华裔。

她以科学、历史、政治、文化诠释自然，创造出一套卓越而备受赞誉的艺术与建筑作品，建立了一个与历史、记忆、时间和语言相联系的系统的大地秩序。她让我们的历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，她也让我们重新审视人类和环境的关系。

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设计师，在她的每一个作品里，更饱含着独一无二的人性光辉：对自由平等的向往，对和平正义的呼吁，对美好生存环境的期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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